男人的唇温热，因为温泉的雾气沾染，因此也十分湿润。岚烟迷糊中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就感觉下唇被轻轻含住，那一下的酥麻一瞬间从唇扩散到脚趾头，简直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只扶着石头的手都软了一下，差点没扶稳。

她颤颤地垂眸去看身下的人，才发现他双眼还是闭着的，刚刚的仿佛只是他无意识的动作。吓得她赶紧缓缓退开，两片唇瓣分离的时候还发出一声羞死人的“啵”声。

岚烟如临大堆地后退了几步，忽然“哗啦”一声重重把自己沉入温泉里，连池水漫过脸颊烧地刺痛都没有察觉到。

郑毅睁眼时，就看到岚烟以这么一个快要把自己闷死在池子里的姿势正双目有神地看着自己。

“……你干嘛？”郑毅的声音有些嘶哑，不知道是因为刚醒还是什么，他轻咳了两声，把嗓子清了清，才又说，“赶紧起来，你要把自己闷死在那？”

岚烟见他神态无常，又憋了半晌，才慢慢露出自己的脸。

少女的脸有不自然的红晕，大概从脖子到耳根都红了一片，那双眼更是湿漉漉的，正视着的时候却万般躲闪，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刚睡着了？”岚烟盯着他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

“干嘛？”郑毅似乎愣了愣，然后问，“你脸怎么那么红？”

岚烟趔趄了一下。

“好像是泡久了吧。我们赶紧上去吧，我皮都泡皱了。”说完她撇过头没敢再问一次，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低着头在他旁边快步上岸，等郑毅也上来，她已经用服务员备好的浴巾裹住身子，乖乖地站在放衣服的地方等他了。

等郑毅擦干身子，两人又把外套穿上，去前台退了定金，就往来路走。

岚烟没有怎么说话，因为她怕自己一开口，就要泄底了。

来时还能看一路的大月亮，回去的时候岚烟一眼都没有再看。

是没心思看了。

只是今晚的她因为心虚而异常安静，却心不在焉地没有注意到郑毅今晚也是十分安静地走着。两个人心里各揣着自己的想法，安安静静地踏着月光，走了一路。

以至于到了后来，岚烟回想起今晚，除了那个让她紧张羞涩的初吻，就是这洒满了一路青苔小路的月色，平平淡淡的，让她心头一点点安静下来。就像是古时候的那么一句诗——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当当就是映了诗人当时的心境。

回到院子的时候，发现大伙儿都在打牌，岚烟尴尬得停住脚步，然后对郑毅说：“我去那边玩玩儿，三哥，你先上去休息吧。”

郑毅看着她，半晌都没见她抬起头，便轻应了一声，转身上楼。

可是等他走到楼梯拐角那儿，他却停下了，对楼下还没走掉的人说：“先去换身衣服，穿着这身要着凉的。”

岚烟硬着头皮说：“待会儿就去。”

楼梯上的脚步声又重新响起，然后消失在转角。

岚烟整个人才像是放松了下来。

“咦，岚烟，怎么穿这身？”这时候顾庭从庭院走进来，见到蹲坐在楼梯上的她，不解地问，“你刚和你爹出去了？你爹人呢？”

岚烟捂着脸往上指了指，没有说话。

顾庭的表情更不解地，疑惑地看了她几秒，才三步作两步地迈上楼梯回房间找人去了。

顾庭刚打开房门，就吓了一跳。

郑毅正站在门后，也不出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干什么？”顾庭捂住胸口关上门，视力极好的他发现郑毅的脸有些红，顿时觉得更奇怪了，“你们干嘛去了？一个坐在楼梯口不说话，一个站在门后发呆？正想问你们是不是去泡温泉了，还开着么现在？”

郑毅脱下外套往里走：“开着。”隔着一面墙，男人的声音顿了顿，才问，“她坐楼梯口？”

“是啊，刚还蹲在那儿呢……不是，你们，啊？怎么了？”

衣柜后的男人眸色有点深，一向清冷淡漠的脸色也有点异样。听到顾庭的追问，郑毅一手捉在衣柜的一件t恤上好久都没动，半晌，似乎察觉到自己思绪实在是很混乱，他叹息一声。

头一次有种避无可避的感觉。

“今晚我喝了点酒。”

顾庭闻言跑到郑毅身边来，看着他关上衣柜随手拿出一件衣服，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顾庭有点急了，跟着坐下，问：“然后呢？？”随即脸一青，又问，“你丫不是干了些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吧？把人家吓到了？”

郑毅瞥了他一眼：“就一壶日本酒，我能醉地把人强上了？”

“那是丫头强上你了？？？？”顾庭的脸色更不好了。

“……”

“我躺在那休息，丫头以为我睡着了，亲了我一下。”

顾庭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脸上满满都是吃了shi的表情。

“what？？？？？？？？然后？？？？？？？？”

“我回应了一下。一小下。”他双臂往后撑着床，看着天花板，还把那一小下强调了一下，然后顿了顿，接着说，“然后她退开了，我’醒了’。”

顾庭的表情可谓是很精彩了。

“我说怎么丫头在楼下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呢……所以你这什么意思？吃过想赖账？当作没这儿事发生？”顾庭有点坐不住了，像个少女家长一样脸色难看地对郑毅说，“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郑毅的表情也有些迷茫，他想起刚刚闭上眼睛感觉到的那双唇的触感，居然发现都已经过去快二十分钟了，他还记得一清二楚，“我以为我只把她当妹妹，可是我最近发现，好像又不是。”

说完他还疑惑地问顾庭：“我是不是旱太久了有错觉了？”

“您可拉倒吧，你以前跟向茜在一块儿的时候也这样？”

“好像没有。”

“老实承认吧你就是栽了。”顾庭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郑毅的肩膀，“看你也是吓坏了，不然这事儿会跟我说？要我说，如果我身边有这么一姑娘每天照顾我还做饭给我吃，长得又挺可爱的，我也会喜欢的，你这真的不奇怪。不过你今晚这样……要是被那丫头知道，她可是会伤心的。”

郑毅烦躁地捋了捋头发。

他知道。

但是那个时机，他根本睁不开眼睛。

想要热切地反守为攻......勾住那张蠢蠢欲动的小脸深深回吻，只是要遏制住这股冲动，就花了他不少力气。

现在还不是时候。郑毅这么告诉自己。

她在一点点成长，现在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他也看出来她想要专心，无暇管其他事。他也是，公司前有狼后有虎，郑家那边上次才因为他和她的绯闻而细细询问过他，因为在这关头，他身上出一点差错都是郑老太爷不允许的，如果这时候和他确定关系，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会吓到她。

他得在有把握也有能力保护她的时候，才把她放在自己掌心里。

不过想起刚刚小姑娘紧张得双唇哆嗦，事后脸颊红得想熟透的桃子的模样，郑毅就忍不住笑了。

大概世界上所有知道彼此是两情相悦的人都能理解这样的笑容。

看着郑毅这一会儿皱眉一会笑得，愁得顾庭满床儿打滚：“你说你这禽兽，让你别整天把人霸占着，这下好了，小姑娘家家的也栽在你身上，你让咱们情何以堪？”不过滚了一会儿，顾庭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嘿嘿笑了，“不过这下程真怕是要哭了，你不知道吧？那家伙看上咱们姑娘好一段时间了，我就说他这条件怎么追不到呢，原来，嘿嘿嘿。”

郑毅没说话。

“喂。”顾庭用脚踹了他一下。

郑毅用眼睛示意他说。

“岚烟挺好的。”顾庭抱着枕头慢悠悠坐起来，对郑毅说，“又可爱，又有责任心，三观又正……之前我都跟恺子说了，要是咱们没找到真爱最后被逼婚，宁愿把小丫头勾·引回家内销也不便宜外人……这下好了，皆大欢喜。你俩还挺配的，大灰狼和小白兔，肉食系与草食系的完美结合，你能欺负她，她也能治你，多好。”

郑毅嗤笑出声，仿佛对他那句“她也能治你”十分不认同。

但是也没有反驳。

顾庭抱着枕头在那“噗噗”笑。

“赶紧滚下楼，看看人还在不在，在就让她上楼换衣服……我洗个澡就睡了。”郑毅把人从床上揪起来往门外赶，等走到门口了又不放心得加了一句，“记得看着她别让她通宵打牌。”

“知道了知道了。”顾庭翻着白眼往外走，“以前怎么没觉得你的护犊子带着一股虐狗的气味儿？”

“也就只能虐虐狗了。”

“你这——”

砰——

郑毅一下把门关上。

顾庭盯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心中爆出一串问候他家人的话，然后走到楼梯的栏杆那，一眼看下去就看到某位刚念叨的人儿正神游天外坐在那儿，他喊了她一声，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笑得是有多狼外婆：“宝贝儿！还坐在那干嘛？回去换身衣服！不然要着凉啦～”